亂石崩雲的愛

by gaeasky66

亂石崩雲的愛

記憶中的父親,威嚴卻又慈悲,小時候 ,因為從小在貧窮中長大的父親,愛子心切,希望我們要跟他一樣奮發向上,遠離窮困,所以對我們兄妹倆總是嚴苛有加。每天父親回家,都要擺好拖鞋,待父親在沙發坐定位後,馬上要準備一壺熱騰騰的茶水奉茶,童年的我,總是心裡為媽媽打抱不平,無法理解父親嚴厲下的背後,原來有顆溫暖的心。

小時候,很害怕老師作文訂出《我的父親》這種題目,因為很難下筆,之所以難,是因為害怕被父親看到我所寫的內容,更因為父親雖然常常一聲令下,就要完成所有的動作,但有時卻又偷偷買玩具給我,對我又有柔情父愛的一面,對他—-我總是必恭必敬,充滿了一種矛盾的情懷。

 

孩童時代的我,無法忍受父親總是動手打人,不管是我還是哥哥,常常被打的屁股開花無法坐立,睡覺的時候父親會躡手躡腳走進來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在睡覺還是還在玩樂,唸書的時候會躡手躡腳看我們有沒有在打瞌睡,學校讀半天中午放學,父親會再下午偷偷溜回家裡查看我們有沒有認真寫功課還是在玩樂,如果有上述的事實,我們就會被罰半蹲,一罰就是半個多小時,直到兩腿發抖,比較悲慘的情況就是被巴掌伺候。所以我跟哥哥練就了一雙好耳力,會聽爸爸的腳步聲以及開車回家的車聲。

 

記憶中,爸爸總是體罰多過於賞賜,口中常常說著家裡是軍事教育,小時後的我,無法理解爸爸的言行舉止,家裡也因為爸爸像爆裂物的脾氣,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隨著一次又一次乒拎乓 啷父母之間狂亂的爭吵與動毆,以及一次又一次母親的離去又歸來,好像小小的我,在人前笑臉迎人的心漸漸也開始閉鎖起來!

 

還記得十五歲那年,母親正式離開家裡,決定游走他自由呼吸的天堂,那年的我,每天放學獨自守著家裡的每一吋角落,完成所有母親所要做的家庭瑣事,從小就為母親打抱不平的我,更在這種情況下對父親頗有微言,也許是年少輕狂,已經管不了是否會因此挨父親一頓打罵,還是常常跟父親起爭執,但總是在夜闌人靜時,聽到父親因為想念母親而啜泣的聲音。那時我的心裡知道,其實父親一直都愛著母親,只是他們的愛,似乎狂野與奔騰的令人無法理解。

 

剛滿十八歲那年,父母終於正式簽字,還記得自己也等這一刻好久,覺得形同陌路的他們為什麼不好好解決一下,但真正到了那天的來臨,我卻崩潰了,那一刻我才發現,我的內心,還是渴望著父母的團圓,那一夜,是我第一次喝台灣啤酒,才發現它這麼難喝……後來的幾個月,父親中風了,陪父親在醫院的日子,是人生的黑潮期,童年就看盡了悲歡離合,但待在醫院的那將近半年的歲月,更讓我看透了所有的人情世故,以及滄海桑田。

 

高中畢業後的一年,一心想到國外念書的我,在證件都要辦好前一刻,想著母親為我籌措盤纏的辛苦,又聽到父親電話裡頭不要我離開而大哭起來的聲音,當時,我無法理解他心裡的擔憂與不捨,還回他一句『我的童年都是因為你們,我一直都沒有離開,不管家裡發生多少事,我總是默默的當你們的乖女兒,我一直這樣守候著,我希望把所有的傷害降到最低,可是爸,我也想要有自己的人生,我的路還很長,我想要為自己活著』父親掛掉電話前,強忍著淚水告訴我,他對不起我,他知道我一直都餵他做好多,從來沒有怨言,他說他知道了,要我過幾天去找他,幾天後見到他,瞧他拿著家書,淚水像初陽的雨露,不斷的從眼角湧出,止也止不住。信裡,他告訴我他的成長過程,並鼓勵我要堅強的活下去,直到實踐自己的理想,並祝我一路順風。

 

後來,我還是選擇留在台灣—-這個可以讓他看的見的角落,這樣守候,這樣照顧著他。以前,我總覺得因為這樣心裡多少有遺憾,以前,我總認為老天爺對我不公平。

 

即使學了芳療,即使二十五歲那年遇到貴人讓我重新體會生命,我還都不算是真正釋懷,直到去年四月底,父親的驟逝,經過了這將近一年的歲月,我才能夠體會那隱藏在嚴苛話語背後的用心,記憶中,小時的我總被父親這樣揹在背上。

組圖:完美父親大比拼

在客廳中走來走去,隨著父親離去的時間越久,記憶中美好的片段,也跟著浮出腦海,我想,他與母親之間的愛,也許必須用這樣狂亂的方式來凸顯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其實他對母親是好的,總是希望能買好的衣服給母親,他對母親願意放棄優渥生活而嫁給他的感激,總是想到就跟我提,這些話至今猶言在耳。在我們最困苦的時候,他會兼好幾份工作;在我一出世就得買血換血好保住我的小小生命,他身兼數職的扛起所有重擔,毫無怨言的扮演一個父親或丈夫的角色,我想,他對我們的愛,就如同亂石崩雲,要經過一番像大地波動的翻新洗禮之後,才能漸漸顯現它的光輝。

 

漸漸的,我一直以為是我在照顧著他,卻發現其實是他用這樣的方式,來push我成長….

 

今年的過年是最難得的一年,不像以往因為要照料父親,必須留守家中準備三餐,就連跟同學聚會,也要將他安頓好,我才會安心離去。由於父親去年離世的唐突,今年卻也變的無事一身輕,但也因為這樣,心裡總是難免有些許的不適應,想想因為他,讓我在婚後可以比一般人對於婚姻生活更來的如魚得水,現在我還是充滿感激,在我孩提時代發生的這種種事物,都讓我學習面對獨立以及遇到挫折的應變能力,今年難得的年假,在南台灣看到星空滿天的天空,心裡變的好平靜,我想,也許父親也正在天空裡對著我微笑吧亂石崩雲的愛他這般亂石崩雲的愛,就像鐵達尼號沉船在冰河上的人們,也需要烈艷色射的光芒一般,我現在可以明白也許,這才是父親代表他存在的一種方式,即使他用錯了方法,但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這一生都還是會這樣綿延下去~~~這或許讓常常遙想起父親的我,更多了一分距離美亂石崩雲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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